
一部熱播劇《夢華錄》讓宋朝美學再次進入大眾視野,劇中淡雅素樸的場景色調、琳瑯精美的服化道,點茶、插畫、掛畫、焚香的宋朝文人四雅生活,展現(xiàn)了令今世無比艷羨的中國古典園林生活美學,如果夢回宋朝,你想做什么?

宋朝之簡雅審美,在深厚物質財富和文化底蘊之上,成為千百年華夏文化的巔峰,也成為今人所追溯與向往的獨特美學體驗。本篇分享探尋中國古典園林植物配置的文化意蘊,回歸東方文化,一同對話古典的風雅日常。

一是追求本于自然高于自然;二是追求含蓄,致力于達到藏而不露,峰回路轉;三是追求精巧,精在體宜,巧奪天工。中國古典園林的植物配置中最大的特點就是追求自然,就算是在面積比較小的園林中也遵循著"三五成林"的種植手法,營造"咫尺山林"的意境。
"師法自然"是中國古典園林一直都追求的,也是植物配置中一直遵循的法則。中國古典園林中的"自然"是以植物的季相變化和生長習性為前提,模擬、仿照自然,致力于創(chuàng)造出人工自然。古典園林的造景和中國古人的性格特點大致相同,主要是謙虛、含蓄。在古典園林中,造園者會盡量避免開門見山、園內景色一望到底,一般會在園子的入口處通過植物來構成藏景、障景等。賦予植物"個性化""擬人化"的特殊含義,如竹子寓意為挺直不彎,虛心向上,這種"借物言志"也是古代人與古典園林通過植物的表達含蓄的特點。

在中國的古典園林中,面積較大的皇家園林或是面積小巧的私家園林,造景時都力求每一處的精致和巧妙,而在植物配置上也是如此。常常會出現(xiàn)主景為一棵精選、觀賞價值高的孤植樹木,植物的花色、葉色以及花形葉形都被造園者巧妙地加以利用,力求與周圍的建筑、山石、水景等融為一體。古典園林形成了獨特的植物配置方法,如栽梅繞屋,堤灣宜柳、移竹當窗等。古典園林中的植物種植也講究蒼勁與柔和相配合,如古典園林的植物要素和建筑、山水等其他造景要素相結合,從而形成景觀整體。植物與建筑相搭配有著悠久的歷史,隨著農業(yè)社會的發(fā)展,人們在居室圍墻種植-些梅、桃、木瓜、桑、板栗等植物,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在建筑周圍的種植植物開始具有其他意義,如建筑周邊綠植的有序栽植,代表的是一種"等級"和"秩序"。


除象征"等級""秩序"外,中國古典園林也經(jīng)常模仿山川河澤的自然美,使園林建筑與周圍環(huán)境相結合。但這種周圍的環(huán)境和建筑相互融合為一體的空間氛圍感營造,通常需要周圍合理的植物配置,因而古典園林植物與建筑的精妙配置,從而創(chuàng)造出自然、含蓄、精巧的園林景觀,才達到"精在體宜,巧奪天工"的藝術境界。
古典園林中的建筑布局一般有前庭、后院、天井等空間,結合這些空間造園時就經(jīng)常采用墻隅種植,或植物結合漏窗、門洞等形成漏景、框景等,使得空間具有趣味性,比如蘇州留園的入口處用植物、置石形成景觀節(jié)點,點綴了庭院也達到入口處抑景效果。
中國古典園林中由窗、或者門洞形成的框景數(shù)不勝數(shù),比如在拙政園的枇杷園,由園中的門洞看到"雪香云蔚亭"那邊的風景如畫。由"梧竹幽居"看到"別有洞天"后面的北寺塔。植物和山石的配置也常常出現(xiàn)在古典園林中,這種配置又分石包土的假山和土包石的假山。土包石的假山是山石外部包裹著厚厚的土壤,在此基礎上種植植物,植物配置常采用混交的種植方式,人工痕跡不明顯,旨在營造出像是自然山林中的景觀,比如拙政園"放眼亭"中的假山,還有藝圃的假山等。石包土的假山,顧名思義就是外石內土的假山,這種假山通常比土包石的假山陡峭,常常種植枝干彎曲的樹,并將樹木修剪成枝條斜出假山外的樣子,比如留園、獅子林假山的植物配置、環(huán)秀山莊的懸崖峭壁。通常在造山石時就留好植物的種植穴,選用造型優(yōu)美的植物,比如松柏類、紫薇、梅花、南天竹等,種植時追求疏密有致,營造仿佛在石縫中長出來的樣子,達到宛如天成的效果。或者在石包土的假山上種植一些可以攀爬的植物,比如絡石、地錦等,這樣會顯得假山更加古樸自然。在古典園林中的水體常常是條石駁岸,并且會在駁岸邊上種一些較為低矮的植物,以防遮擋觀賞者的視線,如迎春、探春等植物。此外,古典園林中還經(jīng)常在岸邊種植梅花、玉蘭、垂柳、雞爪械等植物,形成相映成趣的倒影。
在植物與水體的配置中,游園者可以欣賞植物與水體相映成趣的倒影,比如建筑的倒影,水生植物在水中的倒影。
倒影和水生植物相配合可以營造出美妙的意境,比如拙政園中部湖上種植的荷花,造園時特意留部分的水面用來形成優(yōu)美的倒影,而面積較小的網(wǎng)師園中的"水院"以及留園中的"浣云沼",則選擇體型較小的睡蓮來營造意境。
在古典園林中,植物要素和其他造景要素緊密結合,許多景觀節(jié)點也用植物來命名,比如桃花溪、桐剪秋風等,反映了古代文人將詩情畫意融入到園林中的特點,增加了景觀節(jié)點的韻味,古典園林也常用某單-品種的花木作為觀景點,以花木為主題、主景。網(wǎng)師園的"看松讀畫軒"是以黑松、羅漢松等各種松樹為主題的專類園,而"小山叢桂軒"則是單一種植桂花的園子,"殿春移"種植的則是芍藥,相同的還有以梅花為主題江蘇無錫的梅園,以竹子為主題的揚州個園等等。古典園林通過對植物的形象、生長習性的認識,賦予了植物其他內涵,比如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櫸樹寓意中舉,石榴多子多福,牡丹花開富貴,紅豆表相思等,古代造園者也會以植物代表的內涵與特性來契合園主的性格及其向往追求。植物除了被賦予吉祥的寓意處,還被賦予了"人格化"來代表園主的理想與向往,比如梅花寓意清高,竹子寓意正直,蘭花寓意幽谷品逸,菊花操介清逸,并把梅蘭竹菊寓意為"四君子"。這些植物內涵帶有濃厚的民族色彩,也豐富了古典園林的審美層次,使園林景觀進入了藝術美與理想美相結合的境界。
中國古典園林追求山水畫的意境,古典園林常常是山水畫的立體化表現(xiàn),中國山水畫的繪畫中講究"神似",在古典園林的植物造景中也十分講究"神似",常常通過結合植物的內涵、外形等來造景。
古典園林的植物配置與詩畫的關系十分密切,古典園林中花木較少考慮生態(tài)功能,而是重其審美價值,注重姿態(tài)是古典園林在花木審美上的一大特色。造園時,構圖參照山水畫構圖方式,主張松馳有度、高低錯落,講究"疏影橫斜"的姿態(tài)與境界,古典園林主要為寫意式配置,常用三五成林的配置方法。古典園林為了讓園子在四季都可以有視覺美感,所以在植物配置上非常注重植物四季的變化,季節(jié)的變化會改變園林中的意境,并給人不同的的感受,而這些一般都是通過以植物配置為媒介發(fā)揮其作用的。花木配置按高度、花期時間和植物顏色來搭配,使園中有四季不謝之花。如蘇州拙政園中的"繡綺亭"和怡恰園"鋤月軒"前的牡丹,網(wǎng)師園"殿春移"的芍藥,都是春季觀賞的植物,拙政園"枇杷園"里的枇杷為初夏的景觀;怡園中"藕香榭"里面的荷花也是夏天的景觀,留園里面秋天紅色的楓葉、拙政園中秋天成熟的橘子,而網(wǎng)師園中的臘梅則是冬天的景觀。古典園林常常利用植物與風、雨、水聲等巧妙配合,在刮風下雨時,雨水拍打在植物上發(fā)出的聲響,顯得園中更加靜謐,給人一種鳥鳴山更幽的感覺,而拙政園里面的"留聽閣"中種植的荷花,在下雨時就可感受到"留得殘荷聽雨聲"的意境。拙政園"聽雨軒"前后空地栽植芭蕉,水池邊則栽植荷花,主要是參照"蕉葉半黃荷葉碧,兩家秋雨一家聲"的詩句,而雨水打在香蕉葉上、荷葉上的聲音,則營造了另一番意境。
還有承德離宮中的"萬鶴松風"景點,也是借風吹過松樹林而發(fā)出的沙沙聲來烘托氣氛的,還有在江南園林中常常種植竹子,營造"扶疏萬竿,引風聽琴"的意境。借助植物表現(xiàn)風聲、雨聲,是中國古典園林的常見表現(xiàn)手法,也是古典園林中植物配置與詩詞意境的表達。古典園林的植物也常在嗅覺上營造空間,"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主要描繪的是植物在水中倒影的光影變化和植物的花香。花木植物不只是香氣襲人,還能以香襲水,形成"泉香""水香",還有蘇州留園的"聞木梯香",桂花花期到的時候傳來陣陣的花香撲鼻,而拙政園的湖面上種植了荷花,夏日時在湖邊可以聞到荷葉、荷花的香味,使人心神寧靜。植物配置中常常追求視覺上、聽覺上、嗅覺上的綜合美感,這也是中國古典園林植物配置的一大特色。
現(xiàn)代的景觀設計中植物配置也會和古典園林植物配置一樣注重植物一年四季的變化,比如許多景區(qū)中春天的櫻花、夏季的荷花、秋季金黃色的楓葉、冬天的梅花與雪景。為避免淡季時太過蕭條,熟悉各種植物的季相變化,掌握其物候,以熟練搭配。
現(xiàn)代城市休閑類景觀也經(jīng)常借鑒古典園林植物的造景手法,在植物配置上注意植物的自然形態(tài),讓觀賞者在城市植物景觀中更多地感受自然。
古典園林中使用單一品種植物造主題園的手法非常常見,比如圓明園的曲院風荷、梧桐樹屋,拙政園的枇杷園等,這一造景手法在現(xiàn)代景觀也經(jīng)常運用,運用傳統(tǒng)手法比較成功的案例有襄陽的中華紫薇園,還有北京的紫竹院公園里面的風荷夏晚、竹院春早等等。
在古典園林中,許多植物都被賦予了其他的內涵,而在現(xiàn)代園林植物景觀中也常常借用這一手法,如松樹象征堅貞、萬古長青,因而常常被運用到紀念性烈士陵園中,象征烈士的堅貞不屈。這些具有象征意義的植物在現(xiàn)代設計項目中也得到很好的應用,這不僅是中國園林文化的傳承,也是一種創(chuàng)新。現(xiàn)代景觀的植物配置,不僅要結合現(xiàn)代的文化和思想,同時也要傳承發(fā)揚古典園林造景精神,使古典園林植物配置與現(xiàn)代園林植物配置新要求融合。古典園林中植物要素和其他的造園要素相統(tǒng)一的設計手法,應該更好地將現(xiàn)代材料運用到現(xiàn)代園林的造景中,使中國古典園林的植物景觀配置為現(xiàn)代園林提供更多的借鑒與參考,做到古為今用。